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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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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面談

斯槐到底是溜出門了。得益於前一天覃崢給他買的衣服,他挑了件兜帽衛衣,戴上口罩全副武裝地走出去,特意繞到一條街外,故技重施,同樣選了家便利店借手機。

這回“美人計”起效了,店員笑瞇瞇地把手機遞給他,斯槐又撥通了容桉的電話。

他照例先問起斯成越的現狀,容桉只說生命體征平穩,叫斯槐放心。又問起公司的情況,容桉依然說穩得住,斯槐前一晚上網搜索了思岳集團的關鍵詞,一周前唱衰的帖子最多,近兩天的報道數量明顯下降,應該是公關部下了很大力氣。

但斯槐仍不放心,母子連心,他知道容桉是不想讓他擔憂,因此他也不多問,囑咐容桉註意身體,報了平安,要來助理申致的電話,立即和申致聯系上了。

申致的父親原先在斯家做園丁,他人爭氣,讀書的時候就被斯成越安排到斯槐的學校,他比斯槐大三歲,一畢業就進了公司,說是行政助理,實際更像斯槐的助理。他的beta性別讓斯成越和斯槐都很安心,在斯槐還沒有正式進入公司時,通過他了解學習公司的大量事物。

前兩年申致父親病逝,斯成越親自過問,幫他順利處理好後事,又把他母親和妹妹接到天星城一起生活,申致為人勤勉,懂知恩圖報,斯家人都信得過他。

斯槐心裏裝著的事太多,電話裏說不清,他讓申致準備一個新的可以通話的手機和部分現金,又約了下午在附近的咖啡店面談。看了眼時間,斯槐急匆匆趕回去,他想起覃崢說中午給他點了外賣。

電梯門開後正好撞見外賣員站在門口,舉著手機,斯槐忙上前接過午飯,外賣員頻頻看他:“敲門沒人,正說給您打電話呢。”

斯槐剛小跑了一段路,身上開始冒虛汗,他的聲音悶在口罩裏:“謝謝。”

好險錯過,要是外賣員給覃崢打電話,他還得想理由解釋。

斯槐進屋正要關門時,一只手突然按住了門邊,斯槐猛地擡頭,外賣員去而覆返,站在門邊。斯槐的汗正從額角滲出,他冷靜地盯著外賣員:“有事嗎?”

外賣員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隨即才笑道:“帥哥,記得給個好評。”

斯槐:“知道了。”他關上門,從貓眼的位置看出去,外賣員仍站在原地,斯槐無聲無息地拿起玄關上的擺件,大約等了三四分鐘,那個外賣員才轉身離開,斯槐松了口氣,背上的汗更多了。

外賣裝在看起來包裝完好的環保袋裏,斯槐看了一眼,把東西連袋子一起扔了。

下午申致準時趕到約定的地方,他穿著有些皺的西裝,手裏拎著黑色的公文包,看樣子是直接從公司趕過來的。斯槐身無分文,挑了露天咖啡店最角落的位置,他摘下口罩,申致楞住:“您的臉色不太好。”

斯槐有力無氣地說:“沒錢、沒吃午飯,先給我買點吃的。”

申致忙去前臺點餐,端著現烤的面包和咖啡過來。

斯槐是真餓,他要是再這麽搞下去下去,很快就能得胃病了,他吃飯,申致從包裏掏東西:“手機,卡裏有您家裏人和我的聯系方式,還有小藺總的。現金我沒拿太多,數量大您不好攜帶,這張卡是以我的名義辦的,裏面有十萬,密碼在背後,您隨取隨用,這樣不容易被發現。”

“辛苦了。”斯槐翻開通訊錄,斯家和容家人的號碼都在上面,他放下手機,開始詢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我爸現在怎麽樣?”

申致遲疑道:“小斯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斯槐神情微變:“他到底怎麽了?”

“斯董仍舊昏迷不醒,醫生說有一定概率成為植物人。”

斯槐如遭雷劈般楞在原地,他絕對想不到會有這種可能,他的父親,也許就這樣醒不過來了?

申致勸慰他:“醫生還沒下結論,只是有這種可能,也可能某一天就醒過來了。”

斯槐的臉色比吃東西之前更難看了,幾乎毫無血色,申致怕他出事:“小斯總,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斯槐閉上眼睛定定神,搖頭道:“不用,我自己緩緩。”思岳集團的頂梁柱倒了,小叔斯成繁在經營管理上的能力都平平無奇,他是集團的合法繼承人,他不能倒。

斯槐強迫自己把父親的身體擱置到一旁,繼續問申致:“車禍的事有眉目嗎?”

申致:“警方把消息封鎖了,我們以當事人身份去問也沒有得到結果,據他們對外公布的信息,是油罐車司機疲勞駕駛撞上護欄引發的連環車禍和爆炸,除了我們的車還有十幾輛小車受波及,表面看起來只是一場意外,但警方沒有解釋槍擊的問題。當晚現場不允許進入,第二天我去警局,高速路上的監控被炸毀了,什麽也沒留下,車也沒看到,警方說所有事故車都要扣留接受調查。”

斯槐皺起眉頭:“我記憶裏有槍聲,離我們很近。但我應該是撞到了頭,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我去查了當天出事的人的信息,都是普通人,只有您和斯董身份特殊。我們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斯董和大部分傷者一起被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容老師立刻叫人把斯董接走,我留下來找您,沒在傷者這邊找到您,我嚇壞了,硬著頭皮去死者那兒一個一個看,還好也沒有找到您,但消息已經被傳了出去,速度太快了,很像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容老師推測有人從現場把您帶走了,但既然帶走了,就至少證明您還活著,當時的輿論已經發展成了斯董和繼承人都相繼去世,我們不敢大張旗鼓找您,只能私下派人找,為了穩住大局,容老師請斯寧少爺幫忙假扮您露面,暫時瞞了過去。”

斯槐嘆氣無奈道:“為難斯寧了,他那個性子,敢站出來幫忙已經很不容易了。”

申致一本正經道:“小斯董對斯寧少爺說:‘整個斯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要是不想搬出現在的房子,以後因為吃不起飯嫁給alpha,除了生孩子就是帶孩子,就給我把口罩帶上,想象自己是你堂哥!’”

斯槐勉強笑了笑:“小叔太了解斯寧了。”

他回憶著:“我隱約有感覺,那時有人把我從車裏拽出去,但中途應該是發生了意外,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貨車車廂裏了。”

他苦笑著對申致說:“剛醒那幾天,我失憶了,再加上……總之一些特殊的原因,沒能聯系上你們。”他沒有把身陷歡幕場的事說出來,他怕申致告訴容桉,讓容桉平白為他費心神,母親已經夠累了。

申致都查不出什麽,斯槐對自己這邊也突然沒了信心,別說目前看來覃崢未必和周啟全交情多深,即便關系好,難道周家計劃制造意外殺人這種事會告訴外人?斯槐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做事沖動,什麽都沒計劃好就想當孤膽英雄,自以為能深入龍潭虎穴查出真相,實則他連發情期都預測不了,到頭來還是要靠聯系申致。

涉及爆炸、槍擊的連環車禍,警方卻對此三緘其口,總府裏又有多少人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除了周家,又是否有其他家參與?

斯槐忽然問起:“藺家什麽態度?”

“藺董來家裏看過容老師幾次,他說他也有難處,海關突然卡了他們的貨,他還在周旋,實在分身乏術,幫不上什麽忙。”

斯槐短暫沈默後說:“在商言商,如今我們是眾矢之的,藺叔叔不想牽扯進來也情有可原。”

“不過小藺總很關心您,幾次想要找您,都被容老師找理由擋了。”

這位藺叔叔和斯成越是二十多年的老友,思岳集團和藺家的元泰集團也有多年的合作關系,小藺總藺鷺揚算是和斯槐一同長大的發小,一直很照顧斯槐。

他分化成alpha,尤其是青春期以後,斯槐就不大願意與他單獨相處了,藺鷺揚是個君子不錯,但他偶爾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斯槐討厭聞到那個味道。有時候他們一起出門還會被誤會成情侶,藺鷺揚會主動解釋,可他解釋的語氣和態度總是令斯槐感到不太舒服,末了還要表態自己一直把斯槐當弟弟,讓斯槐無話可說。

然而他對斯槐的關心愛護不作假,斯槐也記著他的好。

申致問:“要告訴小藺總您的現狀嗎?”

“不。”斯槐果斷道,“就麻煩斯寧再多冒充我一段時間吧,這件事只能你、母親、小叔和斯寧知道,連外公那邊也不要告訴。”

申致點頭:“好,容老師也是這麽說的。”

他外公容向明是天星大學的榮譽校長,容家百年書香,人人都是飽讀詩書的學者,容向明很反對容桉與斯成越的婚姻,看不上斯成越身上的銅臭味兒,多年來他和容桉夫婦的關系都很僵。斯成越出了事,容桉一個人獨木難支,容向明不往她傷口上撒鹽就不錯了,更遑論幫助。

斯槐這麽想著,申致卻說:“其實……容校長是想幫容老師的。”

這倒令斯槐感到意外,申致繼續道:“集團之前最大的問題是股價下跌,幾個大股東都有意見,要另選董事長。容老師帶著小斯董在董事會上算股權比例壓陣,算是把內部波動穩定下來,但集團旗下好幾條線的生意都受到影響,我們的貨款收不回來,上家卻要求立即回款。那天我陪容老師回了趟容家老宅,我在外面等她,裏面吵得很厲害,不歡而散,容老師氣得直接走了,我跟出去,她的包沒拿,我折返回去拿包,聽見容校長在打電話,對方應該是一位官員,容校長問他能不能出面幫集團斡旋一下貨款的事,那邊似乎是拒絕了。容校長看起來也很無奈。”

斯槐:“外公一輩子都潛心研究學術,他桃李滿天下,擁有足夠多的榮譽和尊重不假,可他既沒經過商,也沒從過政,還在學校任教時別人或許還要給他幾分薄面,等他退下來才會發現,那些榮譽都沒用,沒人會買賬。”

申致不能去評價東家的長輩,閉嘴不言。

斯槐又和申致聊了,臨到飯點他還是得按時回去,走之前他想起一件事:“你看看能不能聯系上歡幕場的人,幫我找一個叫十點的omega女孩兒,十三四歲的樣子,能花錢贖出來的話就帶她回家裏。”斯槐頓了頓,“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他們從前和歡幕場沒有過接觸,他知道這有點兒強人所難,申致點頭應下,斯槐看向申致,他的面色不太好,申致同樣看起來很疲憊,這段時間想必也奔波勞累頗多。斯槐也不由得感慨命運環環相扣,要是沒有申致,他現在連個既信得過又能幫他辦事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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